2007年9月9日8点45分,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时刻,而对朱林镇三星村周家渡的妇女黄邦菊来说,却是晴天霹雳,她的儿子管李强遭遇了车祸。
这天一早吃了早饭后,管李强和往常一样,骑上电动车准备去金坛上班,当行驶到金坛市金西线由北向南行驶至白龙荡七工区地段时,正好指前镇社头幸福村在白龙荡上班的小伙子崔冬驾驶摩托车迎面开过来,管李强为绕越停在路东边的压路机,躲闪不及,崔冬的摩托车还是与管李强的电动自行车相撞到一起,管李强当场受伤昏迷过去,后被迅速送到金坛市中医院,诊断为脑干伤、蛛血、颅底骨折等,虽经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他却永远不能醒过来了,他成了一个植物人。
母子连心,作为母亲的黄邦菊如坠万丈深渊。要说她的儿子管李强真的很命苦。黄邦菊的老家在四川广汉金鱼乡,年轻时一直在本乡做幼儿园的老师,后来就在当地结婚生了儿子李强。孩子3岁那年,父亲患上了肝硬化,到处求医问药,最后欠了一屁股的债去世了,留下黄邦菊母子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多少人劝她改嫁,她看看孩子还小,不愿再嫁。待到李强10岁那年,本村几位嫁到江苏的姐妹回来,说江苏那边生活条件好,你不妨过去看看。就这样,在姐妹们的劝说下,黄邦菊来到了江苏金坛市周家渡。村上有个光棍,叫管信保,那时家里穷,36岁了,一直没有找到对象,他承包了几十亩的鱼塘养鱼,日晒雨淋天天泡在鱼塘上,人黑得像块碳,人家都叫他大黑子。当时有人就把黄邦菊介绍给大黑子。老实憨厚的黑子一见面就瓮声瓮气地说,我一无房,二无钱,只有鱼棚一间。都说婚姻是前世注定,黄邦菊还就被大黑子的坦诚打动了,在管家简单办了两桌喜酒后,就和黑子一起住到了鱼棚里。第二年八月半,黑子看邦菊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她哪里不舒服?邦菊说想家了。黑子快人快语:“趁现在不忙,想家就回去一趟吧!”邦菊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是结过婚的人,丈夫去世了。黑子挠挠头,没有说话。邦菊又说,我还有一个儿子,已经10岁了。黑子说,你回去把他带过来吧!邦菊回四川了,黑子将家里有的7000元钱给了邦菊。有人说黑子傻,你不怕邦菊把钱拿走了不回来啊?黑子说,她跟我是缘分,不跟我也是缘分。十天过去了,邦菊没回来,二十天回去了,邦菊还没有回来。三十天后,邦菊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瘦巴巴的孩子。邦菊说,这是我儿子李强。邦菊让儿子叫黑子爸爸,李强埋着头一声不吭。黑子抱过孩子,说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李强到了上学的年龄,黑子找学校让李强上学。一天李强回来抱着妈妈大哭不止,说不愿上学了。黑子问怎么了,李强说有人骂他野种。黑子跑到学校,站到讲台前,一字一句告诉那几个骂人的孩子,你们都有自己的爸爸,我大黑子就是李强的爸爸!第二天,李强找到老师,让老师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一个黑子的姓——“管”。
从此,黑子夫妇勤劳致富,一家人和和美美。李强大了,黑子还为他在金坛城里买了房子,为他找了老婆,2006年11月还生了个女儿,取名管彤。好日子刚刚开始,可天有不测风云,女儿还未周岁,李强就被突如其来的车祸撞成了植物人。
看看没有指望了,躺在医院里也是多烧钱,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后,邦菊就让黑子给儿子办理出院手续回家了。
后来经常州市德安医院司法鉴定所鉴定,管李强为1级伤残,需要终身护理。2010年6月,金坛市人民法院判定肇事者崔冬,赔偿管李强事故损失60.30万元。
只是这个崔冬才20岁,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家庭条件也不怎么好,自己在白龙荡的小厂里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面对这么一笔60多万的赔偿金,简直是天文数字,同样也将这个家庭击倒了。而想到管李强从此成为植物人,每时每刻都需要人照顾,都需要治疗,再加上他上有老,下有小,人心都是肉长的,崔冬和父母提出了逐年支付赔偿金的方法。就这样,年复一年,崔冬一家全部的收入都要交给法院,赔偿给李强。而李强躺在床上,全靠母亲料理,喂汤喂茶,端屎端尿,擦洗身体,一天到晚,一夜到天亮,几分钟就拉他翻身,还帮他按摩腰腿筋骨。怕李强夏天热,冬天冷,黑子买来空调一天24小时开着。黑子看邦菊日夜操劳,便四下打听,最后到上海花两万元买回来一张瘫痪病人专用床,可以代替人工按摩。夫妻俩不能一块到外面干活,都要留一个人在家里照料李强。每年除了崔冬几万元赔偿金,自家还要在鱼塘上赚个十几万贴进去。一闲下来,黑子总要坐到李强床前跟他谈心,一声一个亲儿子好儿子的呼喊李强,希望有一天奇迹在李强身上出现。第四年春节,黑子叫李强起来放鞭炮,李强的嘴角轻轻笑了一下。黑子和邦菊两个人兴奋地抱紧李强拼命喊他,喊了半天,只见李强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热泪……
黑子夫妻俩依然不放弃不抛弃,他们坚信儿子一定会有一天从床上爬起来,叫他们爸爸妈妈。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发生,到了第五年的2012年10月9日,也就是从他摔伤后的1800多个日日夜夜后,李强永远停止了呼吸。
而这些年崔冬一家人背着沉重的生活压力,辛辛苦苦,省吃俭用,还只是结结巴巴给了李强30万元,还欠30万元无力偿还,连法院执行局的法官看到崔家的情景也难以执行。
李强去世后,黑子和邦菊悲痛欲绝,邦菊几次哭晕过去。当法院来人告诉崔冬家再也拿不出钱时,邦菊看着儿子的遗像,慢慢平静了。晚上,她和黑子商量,我们不要崔冬尾欠的30万元赔偿金了。黑子不解,问为什么啊?邦菊抹着泪水,说崔冬还没有我们儿子大,他父母生他养他也不容易,我的儿子已经走了,我不能再让一个母亲失去儿子啊!听了邦菊的话,黑子咬破嘴唇,点点头,眼泪纵横。
2013年的一天,邦菊和黑子一起来到了金坛法院执行局。法官一见他俩以为是来讨赔偿金,当邦菊说出不再要崔冬30万元尾欠款时,激动得抓住黑子夫妇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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