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但是脑海中依然会时时浮现非洲的太阳和黑人兄弟的笑脸。”说起当年参加非洲国家利比里亚的维和行动，如今已经转业到常州市台办工作的孙茹，还是充满激情。
自己的房子自己造
2003年，一份命令传到南京军区，联合国要求中国派出部队参加联合国西非国家利比里亚的维和行动，并要组建一支200人左右的工兵分队、一支200人左右的运输分队以及一支40人左右的医疗分队。上级决定南京军区承担组建医疗分队的任务。南京军区十分重视，迅速按照命令要求物色政治强、业务精的骨干组织队伍。
当时还在解放军102医院心理科当护士长的孙茹正在休假，突然接到命令要她立即中止休假回到医院。三位院领导向她传达命令，挑选她参加医疗分队赴利比里亚维和。孙茹以思想品质超群、业务技术过硬而被大家所认可，再加上身体素质也比较好，领导决定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她。
其实孙茹也有不少实际难处，最大的困难就是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没人带。但是，她恳切地对领导说：“尽管我家中有困难，但是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会出色地完成任务。”当年11月份，从南京军区各医院抽调的50多位医护人员到福州参加集训。经过4个多月的集训，一些人淘汰了，而孙茹和她的42位同伴成为我国第一批到利比里亚维和的医疗分队光荣一员。她也是我市维和第一人。
第二年3月，孙茹随维和部队来到了利比里亚的首都蒙罗维亚，一下飞机只觉得热浪冲天。西非国家利比里亚位于非洲的西南，靠近大西洋，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一年中只有旱季和雨季，中国人在那里很不适应。在那里休整了一个月。4月中旬，孙茹来到了位于利比里亚东南方的绥得鲁的任务区，这里被划分为“第四战区”，有联合国维和司令部驻扎在此，许多埃塞俄比亚的士兵保卫着这个司令部。
孙茹的第一个任务，不是干她的本行，而是盖房子。按照惯例联合国只提供医疗区的医疗用房，而不提供生活住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由于长期战乱，利比里亚的基础设施十分薄弱，破坏也很严重。离开首都好几百公里的任务区条件更是艰苦：地面是泥土的，而且不平整，坑坑洼洼。孙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平整土地，盖房子用的黄沙、石子当地也没有，都要自己解决。孙茹她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到路上去清扫，扫来石子，用作搭建房子。好在工兵分队和她们在一个任务区，就主动来帮忙，同心协力干了3个月，生活住房才搭建好。孙茹她们的住宿场所才从帐篷转移到了新建成的板房。有不少其他营地的外国维和部队看到中国人用3个月的时间来盖睡觉的房子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觉得住在帐篷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多花力气呢？有些外国维和部队士兵来了几年，也不愿意自己盖房子。
但是有一些东西却是无法克服的，那就是吃。到那里的头两个月里，联合国是不供给的，都要靠自己带去的食品度日。那也只是压缩饼干、干豆角、干海带和紫菜，还有带去的新鲜白菜和土豆。“白菜外面全发了霉，土豆发了芽，实在没新鲜蔬菜，菜帮子剥去，土豆芽削去照样烧了吃。不少人吃了后手脚浮肿，很吓人。”
孙茹还和同伴一起建起自己的医院，利比里亚无法提供任何医疗设备和用品。所有医疗设备用品都是从国内运来的，满满装了10个集装箱。每天，她们从集装箱里把各种医疗设备和用品搬运出来，都是零部件，要一件一件自己拼装。几天下来，一所四合院式的三面围墙，另一面是集装箱的“维和二级医院”的小型医院硬是在她们手里诞生了。这所医院虽然只有小小的八九间房，但在当地还是十分先进的，有X光机和B超等高档设备，孙茹说：“说句良心话，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很快，绥得鲁的中国维和医院就开张迎客了，开始为联合国工作人员、维和部队官兵、中国在利比里亚工作人员服务，并尽可能为当地百姓提供服务。
街上的枪声像鞭炮
国土面积比江苏省稍大的利比里亚，人口只有350万左右，由于连续15年的内战，利比里亚的经济遭到严重破坏，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各种公共设施十分缺乏，而各种武装组织却十分多，家家有枪，男孩、女孩手里的玩具就是可以用来杀人的真正的枪。任务区绥得鲁没有医院，只有国际慈善性质的“无国界医疗组织”的一所类似于诊所的机构。由于他们经费有限，没有大型医疗设备，很多病人都送到这里来进行X光和B超检查，还经常请我们的医生去会诊。
那里的局势很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枪声大作，子弹横飞。“街上的枪声就像放鞭炮，刚开始时，会给吓一大跳，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孙茹的住处沿街，每天都要从大街上经过，十分危险。于是她们都穿着防弹衣上下班。中国维和部队规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没有经过批准不准外出，晚上睡觉也不准穿睡衣，只能穿迷彩服。维和部队首长说，这是为了确保安全。住房周围都堆上了沙包，起到防御作用，有的同伴晚上睡觉把防弹衣挡在头部位置，以求心里塌实一点。
就是在枪炮声中，孙茹她们还定期走进部落、村寨，给非洲兄弟送医送药，嘘寒问暖。这些村寨都很落后，村民的房子都是用竹子搭一个框架，中间就用烂泥糊糊，就住人了。村民们对中国人很友好，见到中国人总是笑脸。只要中国医疗队进村，整个村子就像过节一样，热闹非凡。他们载歌载舞，嘴里高喊“李小龙”，比划几个中国武术动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村民患呼吸道炎症的特别多，中国自己发明的治疗疟疾特效药“青蒿素”类药，疗效很好，非洲兄弟经常到医院来要，供不应求。孙茹也把这种药发给他们，还把带去的牛奶、面包和饼干挨家挨户送去。村民们便欢呼着回家。
最怵艾滋病人喷溅的血
利比里亚是疟疾肆虐之地，非洲的疟疾不同于国内，死亡率十分高。孙茹的妙招是用药水浸泡蚊帐，每天还要吃防疟药，大热天也要穿上长衣长裤。但是这种防治药有副作用，容易产生焦虑和烦燥。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得了疟疾。中国维和部队的工兵分队，只有200多人，却有180多人得了疟疾。孙茹看着他们十分心痛。患阑尾炎、胆结石和眼科疾病的也很多。而更让人发怵的是还有不少艾滋病患者。
在利比里亚，埃塞俄比亚士兵很多，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联合国机构。埃塞俄比亚也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也是一个艾滋病横行的国家。“我看过一个资料，在那里艾滋瘟疫每天吞噬368人！”有一次，来了一个20多岁的埃塞俄比亚士兵，是因为发热来就诊的。“我们给患者看病有一个规矩，给他一张表格，他认为不需要检查的项目，就划掉，我们尊重他的选择。”这个士兵不愿意检查HIV，就给他进行了相应的治疗。又过了两三个月，他又来了，这一次孙茹一见吓了一跳：眼窝深陷，精神萎靡，身上都是类似于带状疱疹，嘴里全是溃烂。这次医生怀疑他是艾滋病，一检查果然是。孙茹还要为他挂水，也要尽量保护自己，她在厨房帮厨时，不小心把手上弄了些小伤口，她就在手上贴满创可贴，再戴上手套，然后进行操作。“说一点不怕，那也不是真话。但又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后来把他一人安置在一个房间，不久这个士兵就大小便失禁，但每天还是要为他消毒、挂水、护理，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做。”再后来，看他实在不行了，就转院到加纳的四级医院，但没过多少时间，他就去世了。
“远离祖国，远离家乡，尽管时间不长，但也十分思念亲人。”在那里寄一封信回来要一个月，而通讯全中断。中国维和部队带去了1部卫星电话，医疗队开通了3部手机，一个月可以用卫星电话打一分钟，基本只来得及报个平安。也可以用手机接听电话。但是孙茹只在首都蒙罗维亚打过一次电话，到任务区后就没有接到过手机电话。让她欣慰的是幼儿园的女儿似乎长大了，连洗澡都是自己搞定。
“2004年的圣诞节前，维和任务完成，我回到了祖国。尽管只有9个月，但却是我人生旅程中难忘的一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