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今天有一个学生要家访，于是带着满身的疲惫借来一辆电瓶车，踏上我的家访之路，访问的对象是一个叫小方的女孩。

    通讯录上的地址在潞城街道韩区村。那个地方我认识，开车大约5分钟不到的路程，可是“韩区园艺场”在哪里？我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这个学生家没有电话，我已经在路上盘亘了半个多小时，我渐渐失去了耐心。一路上，我看见一个个的蔬菜棚，心想：所谓的园艺场不会就是这些种蔬菜的吧？明明就是种大棚蔬菜的，说什么园艺场，真是够虚荣的，老师又不是势利眼！心里不禁浮起小方的样子：她成绩较好，长得高高瘦瘦，和普通的同学一样。班里进行家庭调查的时候，她的调查表上写着有两个残疾的父母，年收入也很低，是不是真的？

    又问了几个菜农，其中有一个菜农告诉我，他认识小方的父亲，他们家就在一片菜地中。“家”怎么可能在菜地中？那不是露营了吗？我疑惑了半天，但总算是找到地方了，心里还是很欣慰。

    从大路上左拐，一条水泥路通向村子的里面，又驶上一条泥路，路到是很宽，有很多车轮印，估计是菜农收菜留下的，此时大棚都搭着，一眼望去都是白色的薄膜搭成的拱形温室，还有路边枯萎的野草，除此以外便没有什么别的颜色。泥路到了尽头，我皱了皱眉头，眼前居然是一个垃圾场，虽然不大，但和所有的垃圾场一样臭气熏天，垃圾场的另外一侧是小方家，所以我必须穿过。尽管那条路很颠，但我坚持不下车，电动车摇摇晃晃，几次要摔倒，也不知是不是我开车技术比较高超，总之我居然能开到对面，“咩~咩~”居然还有羊？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家”。那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家，低矮的屋檐、芦席围成的墙、漆黑的门内似乎有人，我朝里喊了一声：有人吗？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腿有些跛，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你找谁啊？”我向他说明了来意，他朝我笑了笑，“我是她的父亲。老师，进来坐！”他先进了屋子，拉开了灯，屋子里看起来才亮了些。屋子里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择菜，看见我进去，马上站了起来，叽里咕噜不知道讲了什么，但脸上的笑容很真诚，我朝她笑了笑。小方的父亲介绍说，那就是小方的母亲。

    我环顾了这个地方：不大的一间棚子，里面架了两张竹床，那么冷的天，床上只有一床褥子，小方的床很好认，因为在床边有一顶旧书柜，里面的书倒是不少，只不过书柜的一角已经只能用砖头垫起来了。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就在床边，饭桌很矮，小方的父亲说，每天小方吃完饭就坐在小桌子上写作业。

    “小方呢？”我问。

    那男人笑了笑：“她去菜地收菜了，我们两个人来不及。”

    我“哦”了一声，然后向他们说明了我的来意：“我今天是来送助学金的，开学的时候我向学校申请了助学金，小小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我送上了500元的助学金。

    小方父亲起身双手接下了助学金，并说了声谢谢。接着，我们便聊了起来。

    原来，小方的爷爷和我是同行，也是个老师，但是那时候老师的待遇很差，而且还遭到批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小方的父亲是老大，只能放弃学业去干农活，后来小方的叔叔也开始帮家里干活儿了，小方的父亲也参了军，在军队了学了点文化，本以为复员回地方后安排个好工作，谁知被别人挤掉了，心灰意冷之余就离开了家乡来到常州，他看看在常州承包种菜收入还好，就和别人合伙干，一开始干的很好，三个子女却让他负担很重，而且前年在水沟里摔了一脚，又花了很多钱，眼看着小方已经开始念初中，三年过后就要考高中了，自己却一点积蓄都没有，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孩子。

    “小方是个好孩子，她从来不和别人家的小孩比较，有的吃就吃，有的穿就穿，从来不要求什么。”小方的父亲说。

    “我们生来是一无所有的，要靠自己的双手，我就是这样的，但我没有书念，所以我不能给小方好的生活条件，但我一定要让她念书，不好让她走我们的老路。”

    说着，小方的父亲脸上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没有那种家庭困难的困扰，仿佛这只是一种磨难，只要越过这个坎，就能无往不利了。

    交谈中，我还了解到，当地政府免费为小方一家办理了暂住证，村大队还给他们降价租了一个摊位，这样就可以自己到菜场卖菜而不用卖给菜贩了。日子虽然还会比较困难，但至少有钱存下给小方念书了。说起这些，小方的父亲很高兴：“大队的潘队长我们很熟的，人也很好，几次给我们联络卖菜，我们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啊！我的那些老乡都回老家了。”

    我坐了一个多小时，和小方的父亲谈了很多，有关于小方的；有关于他们的菜；还谈了新市民政策；还谈了参军问题……我感觉坐在那里的不是一个老实巴交种菜的菜农，更像是一个健谈的学者，他教育子女的方式让我很赞赏：不要给他们最好的，要让他们创造最好的。

    能有这样的一个父亲，即时物质条件再差，也能够成就非凡的业绩，不是吗？

    离开小方家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样一条路，就是小方每天步行到学校的路，虽然坎坷不平，但越走却越宽敞，越平坦，不是吗？

    路就在脚下，可能到目标的路只有一条，而且这条路还非常难走，但我们没得选，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已经设定好了的，所以我们只能用乐观的态度和执着的毅力坚持下去。不管道路怎样，目标只有一个。

    回望那棚屋，那臭气熏天的垃圾场还有脚下的泥路，我已释然，这一切都给我上了堂绝好的人生一课。

                （作者:戚墅堰区家教讲师团成员  蒋惠琴     戚区妇联供稿）